生死多半不如愿。
虞满月没死成,被路过的哑巴救了。
她坐在病床上,疑惑地看向一身明黄色外套的外卖小哥。
“你是季长林?”
对于这个人,虞满月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。
她隐约记得初中时,班里有个小哑巴。
瘦小,孱弱,总遭人欺负。
季长林点点头,用纸笔写下:我在你家附近送外卖,刚好看到你家起火……虞满月心头一酸。
想不到小叔对我的关心,竟不及一个路过的外卖员。
医院通知了家属,日理万机的陆星辰总算出现了。
进病房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虞满月,我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!”
未来叔母姜婷连忙拉住盛怒的陆星辰:“满月还是个孩子!
你吓着她了!”
可虞满月最厌恶的就是被人称为“孩子”。
她已经十八了,是个大人了。
她忍不住在话里夹枪带棒:“小叔是来确认我死没死的吗?
没把我烧死,你很遗憾吧?”
“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?
我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?”
陆星辰鲜少动怒,此刻却朝虞满月扬起了手掌。
姜婷连忙抓住男人的胳膊,柔声劝慰:“星辰,小月还病着呢!”
虞满月梗着脖子,倔强地看向陆星辰。
她不明白,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?
难道一句“我爱你”就能让陆星辰性情大变?
曾经那个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小叔去哪儿了?
坐在角落里的季长林,被迫见证了别人家的内讧,尴尬地挪了挪身躯。
众人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外人。
陆星辰扫了眼季长林的衣服,问道:“你就是见义勇为救了小月的外卖员吧?”
季长林难为情地点点头。
姜婷激动地拉起季长林的手,说:“你真是咱家小月的恩人呐!
你看起来很年轻呀?
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
季长林微微脸红,抿唇不语。
虞满月见状,替他回答道:“他叫季长林,不会说话。”
姜婷一愣,眼中顿时又添了几分同情。
陆星辰从钱夹里抽出一张支票,递给季长林:“这是酬金,自己去银行兑了吧。”
季长林的脸涨得更红了,把头摇得像拨浪鼓,表示不要。
虞满月探身抢过支票,不咸不淡地说:“才一百万?
陆总侄女的命就这么不值钱?”
陆星辰沉默地看了虞满月一眼,立马又重签了一张。
金额一千万。
季长林穷归穷,送上门的巨款却是怎么也不肯收。
虞满月将支票硬塞进他口袋里,谑笑着说:“收着吧。
“我小叔良心不多,就是钱多。”
眼看着这二人又要剑拔弩张,姜婷连忙从果篮里取了个苹果。
“小月啊,我记得你最爱吃苹果的,阿姨给你削一个。”
可姜婷似乎也不是个擅长做家务的。
没削两圈,就把手指割破了。
陆星辰脸色大变,紧张地捏住那根受伤的手指,英俊的眉眼里满是担忧。
“怎么这么不小心啊!
“小月这么大个人了,要吃苹果不会自己削吗?
“哪用得着你来伺候她?”
虞满月冷眼瞧着面前二人秀恩爱,周身血液一点一点凉下去。
我身陷火海时,他不管不顾。
姜婷割了一道半毫米深的口子,他紧张成这样。
虞满月僵硬地别开脸,对着窗外说:“我累了,你们走吧。”
须臾,病房里又只剩下虞满月一人。
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只剩下监测仪的滴滴声,证明病床上的人还活着。
虞满月取出枕头下的手机,登录邮箱,调出一份全英文的邮件。
五个月前,虞满月收到的其实是两份录取通知书。
一份来自本市的清北大学。
一份来自大洋彼岸的斯坦福大学。
虞满月当时只想黏在小叔身边,根本没考虑后者。
但如今她觉得:前往遥远的大洋彼岸求学,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。
手指下滑,视线在报到日期一栏停住:8月20日虞满月缓缓闭上双眼,将头埋进被子里,对自己说:“太好了。
“再过三十天,就能离开这个伤心地了。”